曼哈頓 生存誌。連載中（三）

羅斯福島（Roosevelt Island），是個位於 東河上，距離 曼哈頓 只有一個地鐵站（或是一個纜車站）之遙，面積僅有0.6平方公里（還不到 小琉球 的十分之一）的小島。由於與 曼哈頓「若即若離」的關係，過去曾是安置隔離病人和關押受刑人的最佳地點。如今，這座小島已華麗轉身，作為 康乃爾大學 和 以色列理工學 共同創立的 康乃爾理工學院（Cornell Tech）校園。

過去二十年間，我們曾多次差點搬到島上，而這次是最接近的一次。

But not so f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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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有「認真」在紐約找過房子的經驗，住在 晨邊高地 的七年間，看著同學都一個個搬離，我們也曾有過搬到其他社區（neighborhood）、行政區（borough）、甚至是 州（一河之隔的 紐澤西）的想法，不過每次都在意識到自己居住地點的便利性、從未漲過的房租以及基本上不存在的「房東室友」都是難以被取代的優勢後，打消了搬家的念頭，而幾次所謂的「看房」，其實也就是去居住在當地的朋友家作客，順便做做田野調查熟悉一下環境。



那時，StreetEasy 和 Zillow 尚未普及，我們找房只能依靠口耳相傳、租屋仲介，或是「惡名昭彰」的 Craigslist。幸運的是，我們不僅沒親身經歷網路上流傳的租房陷阱，反而找到接下來五年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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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那是個週日上午，前一天才來看過房、終於決定要簽約拿下位在 羅斯福島 某大型住宅群中的一戶公寓的我們，抵達辦公室後才發現大門深鎖，看來昨天那位承辦人員和我們約好隔天簽約時，壓根忘記週日不上班這事了。摸摸鼻子離開島上，回到 曼哈頓 的我們決定去當時話題性極高、位於 哈林區 的網紅餐廳 Red Rooster 享用早午餐，轉換一下心情。正當我們人在餐廳接待區候位時，蛋媽 的手機突然響起，因為餐廳中有駐唱歌手表演、室內過於嘈雜的緣故，她還得走到室外去才接起電話。

『我們前幾天去看那公寓的房東打來，說有人加價一百，如果我們願意跟進的話，她會優先租給我們。』

回到餐廳的她，帶回這樣的訊息。

這間公寓的環境與 羅斯福島（世外桃源？）可謂天壤之別。它位於距離 時報廣場（Times Square）僅一個街廓的 地獄廚房（Hell’s Kitchen），步行三分鐘即可抵達 港務局巴士總站（Port Authority Bus Terminal）。這條街道擁有曼哈頓最高密度的百老匯劇院，可說是遊客眼中的「蛋黃區中的蛋黃區」。而公寓大樓本身，是由 1924年完工啟用的飯店所改裝而成，十層樓的建築中，有著超過兩百戶公寓單元。另外，由於緊鄰 百老匯 的核心地帶，這棟公寓一直以來都居住著許多劇場相關的從業人士，在我們居住其中的五年間，除了鄰居臥虎藏龍外，一牆之隔的鄰居是個知名劇場導演（很不幸地我是在他過世後才得知），斜對門的鄰居更是收藏著大量攝影器材的業界人士（屋主的孫子某次見到我身上揹著的單眼相機，主動邀約我進房參觀）。就連大樓的門房，都是同時兼任劇場表演、或是模特兒...等演藝相關工作的斜槓人士們。


蛋媽 當時是透過 Craiglist 找到在同一街廓、相距不遠的兩戶公寓（以下稱為 A 公寓與 B 公寓），在這戶房東和我們聯絡的公寓（Ａ公寓）之前，我們先參觀過了Ｂ公寓。當時，我們對這條街的環境相當滿意，B 公寓本身的狀態也還算可以接受（即便它感覺像是硬隔出來的一室公寓）。唯一的問題是，大樓的大廳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基本上需要鼓起勇氣才能走進去。參觀完 B 公寓後，我們朝第八大道走去，途中剛好經過 A 公寓所在的大樓，還記得當時我們閒聊時提到：

『如果Ｂ公寓的大廳像這棟（Ａ公寓）一樣就完美了。』

結果幾天後，蛋媽就在 Craiglist 上看到了Ａ公寓的招租廣告。


吸引力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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Ａ公寓的房東 Jackie，是個約莫花甲之年、在 紐約市 土生土長的單身女士，和已經搬離大蘋果的妹妹共同持有許多戶位在該大樓中的公寓，由她來負責管理。體型略魁武、嗓門更大的她，有著和外表不慎符合的細膩和貼心，除了我們剛搬進去，就因為得知原本的冰箱冷凍庫對我們來說有點不敷使用，而主動提議要幫我們買個全新的獨立冷凍庫（後來我們覺得太佔位置而婉拒了），每次碰到面時，熱情的她也會開心地分享著她在紐約的所見所聞，以及約莫十年前該社區和如今「宛如隔世」的生活環境...

『我以前來收房租，走到第八大道的轉角時，都會有人跟我兜售藥物。』

『三樓那戶，是二十多年前原住戶不幸罹患愛滋病過世，大樓急著要出售時很便宜買下來的。』

『八樓那戶也是啊，當時這棟樓有好多人都因為愛滋病過世，你知道的嘛，那年代的 百老匯... 』

​還記得初來乍到紐約那年，當時研究所的教授就設計了一個以 地獄廚房 為基地的都市研究主題，探討該區因為被大量交通基礎建設縱橫切割後（有地下道、有隧道、還有大量高架橋），除了原先有機延展的社區紋理被撕裂外，也帶進了許多因應交通建設而生（倉儲、貨運郵件中繼、停車和修車）、和住宅區難以和平共存的土地使用。加上該區有大量聯邦和地方政府持有土地，大眾普遍預期不久的將來會迎來大規模都市重劃案，因此許多開發商選擇在該區搶先購置土地、興建符合當前土地使用分區規範的汽車展售間／修理廠，也因此造就了當年眾多高級汽車品牌展間在當地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的盛況。

不過等到我們搬來時，該區已經迎來了第一波的改頭換面。隨著 時報廣場 持續「老少咸宜」化，大量的居民湧進鄰近區獄中住房成本相對低的 地獄廚房，帶動了整個第八大道以西的商業發展。幾年前還是只有當地居民會消費的街角雜貨店，逐漸被各國料理餐廳、零售商店、連鎖咖啡廳給取代，許多還無力負擔 曼哈頓 更精華地區房租的新店家，選擇這裡作為試水溫的第一個戰場，也成就了不少之後拓展到全曼哈頓、全市、甚至到外州的新連鎖商店。幾年下來，活絡的地區性零售商業、百鳥爭鳴的特色餐廳，加上本就處於 紐約市、乃至於區域性的大眾交通樞紐，緊鄰作為世界性表演藝術重鎮的 百老匯 和甫歷經行人友善改造的「世界十字路口」－時報廣場，以及 紐約市 朝 曼哈頓 中城西 發展的新都心開發方針，一棟又一棟的高級出租公寓，在 地獄廚房 靠 哈得遜河 側拔地而起，也讓該區的平均租金逐年水漲船高。




地獄廚房 之名，其實來自於過去該區不甚光彩、可說是惡名昭彰的名聲。


『Hell's a mild climate. This is Hell's Kitchen.』


但我們或許是在最「完美」的時間點，成為驕傲的 地獄廚房 居民

—在房租還負擔得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