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市學校系統：特許學校（charter school）篇

幾年前一部討論美國教育系統的紀錄片，片中對 特許學校 的描繪，引發了不小爭議。

幾年前人還在前公司、一個 景觀建築/都市設計公司 工作的我，第一次聽說了「特許學校（charter school）」這種陌生的學校類型。當時公司正在進行一個校園規劃＋公園設計的案子，業主是個創辦於 紐約市 東哈林（East Harlem）、以棒球訓練為核心教育課程的學校。起源於一個草根性的社區自覺活動（整理閒置荒地作為社區小聯盟球隊的棒球場使用）、逐漸演變成有幼稚園到高中、完整14個年級課程的學校，當時正準備搬到新永久校址的 Harlem RBI，還得到效力 紐約洋基 的明星一壘手 Mark Teixeira 背書、大力支持募款活動，而該校的興建工程（結合公宅和社區公園），在當年也是 東哈林 社區半世紀以來第一個新建公立學校的建設。

當時負責該案的同事和我都是死忠的棒球迷（只不過她支持的是同鄉的 太空人隊），因此常會和我聊到該校的故事、以及她擔任該校志願棒球教練（她大學時代是學校的壘球校隊）所發生的趣事，聽著聽著，我也開始對這個把 棒球 視為該校辦學核心理念的學校，感到相當好奇。

『所以那是個利用課餘時間教棒球的 私立學校？』當時我問道。

『不不不，他是所謂的 特許學校，由政府出資、但是由民間機構辦學（publicly funded but privately run），所以也是完全不需要學費的。』她答道。

這也太有趣了吧，竟然還有這樣的學校？我心想。

特許學校 的建立，是由 民間機構 和 政府（通常是州政府）簽下所謂的「特許狀（charter）」，其中明定辦學的理念、課綱、經營管理的方針、對學生表現的期許、以及除了滿足地方政府課程要求外的額外評鑑標準，只要 特許學校 能滿足 特許狀 中訂下的條件，就可以得到辦學上最大程度的自由。反之，要是未能達標，州政府也可以隨時中斷特許關閉學校。簡單說來，特許學校就是一種只要能達到約定的成果（絕大多數情況下指的是學業表現），過程和方法相較於傳統公立學校更具彈性和自由度的學校，而這通常也會反應在較長的上課時間、較短的寒暑假、更為重視紀律和規矩、通常都有穿著制服的規定、以及相對優秀的學業表現上。

紐約市 的 特許學校，一開始都是成立於公立學校表現相對較差、當地居民又多半沒有改讀私立學校所需的資源、家長和學生缺乏高教學品質學校可選擇的弱勢社區，像是 Harlem RBI（現合併改名為 Dream）所在的 哈林區，就有相較於曼哈頓其他區域更高密度的特許學校存在。不過隨著包含 Success Academy 在內、許多特許學校學生在學業上的傑出表現受到關注，就連名列前茅的傳統公立學校也常難以望其項背，讓越來越多家長寧願「棄 公立 而擇 特許」，擴張速度驚人的 特許學校，選址也開始不再侷限於所謂的弱勢社區。截至今日（2022年），紐約市 已有超過 270間特許學校、總註冊人數超過 14萬、佔全市學生比例近 15%。

比起 紐約市 的傳統公立學校，許多 特許學校、尤其是以學業表現優異著稱的，其辦學理念、教學方式、甚至是上學時間長度（每天幾乎比一般公立長了兩個小時），都更接近我在台灣長大時的求學環境，因此學生在課業上的表現較佳，其實也不讓人意外。完全不收學費，入學方式除了部分學校會優先考慮該學區居民外，就是公平地用隨機抽籤方式決定，也沒有其他入學評鑑和考試，因此 特許學校 的存在，很大程度上也賦予了在相對弱勢環境下長大的學生，有和其他人公平競爭、接受高品質教育的機會。

搶奪本應該屬於 公立學校 的資源，就是針對 特許學校 常見的批評之一。

在此同時，有許多針對 特許學校 的批評，也很難讓人忽視。

特許學校 通常極度重視紀律、學習和考試，這對於在亞洲長大、多少受填鴨教育影響的我們來說，似乎並不算是什麼問題，但卻和許多美國家長和教育工作者的理念背道而馳。

特許學校 通常不會聘用教師工會的老師，付給老師的薪水和簽訂合約的內容，也常是完全以市場、教學績效為導向。好處是能最直接地用金錢補償來鼓勵教學能力卓越的教育工作者，但壞處就是和其他學校系統的老師相比，缺乏工會的保護，所謂工作權的保障幾乎不存在。

特許學校 比起傳統公立學校，在教學方法和策略上可以有更大的彈性和更高的自主性，因此也比較容易得到更好、更直接的辦學成果，但同時也缺乏有效的監督、更不需如公立學校般對外一切透明公開、接受主管機關和公眾的審視。

特許學校 每從公立學校拉走一位學生（特許學校 的競爭對手基本上不會是私立學校），就會直接對公立學校的經費造成負面衝擊，長期下來，對公立學校本就相當掙扎、錙銖必較的辦學條件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但這當然並不代表著 特許學校 就不是個好選擇，只是相較於傳統公立學校，由於 特許學校 享有辦學上一定程度的自主性、因此各具特色各有擅場，所以做出選擇前，父母更需要花時間精力去了解每個學校的辦學理念和教學方法、以及不同於其他學校的上課時間可能會造成父母後勤支援上的影響（以Suceess Academy為例，比別人早上課、晚放學、而且週三只上半天課），而不能只是單純地把五花八門的 特許學校 視為單一類型而一概而論。我聽過許多家長對於 特許學校 的高度評價、更看過各大排行榜都被 特許學校 霸榜的情況，特許學校 的辦學績效的確是有值得學習借鏡之處，而其招生方式，或許也比 傳統公立學校 和 私立學校 都更為「公平」，只要報名人數超出招生上限，依法就只能採取公開抽籤的方式來決定錄取名單（對抽籤流程好奇的朋友，可參考紀錄片《Waiting for "Superman"》），一切交給命運。

不過家長需要注意的是，除了 紐約市 有 New York City Charter School Center 這樣的共享平台外，特許學校 通常是個別招生，申請開始和截止日期（紐約市特許學校的申請時間通常介於十月到四月間）也不同於其他公立學校。申請前，除了需要對學校個別進行深入研究外，申請時還得一間一間學校去報名，申請後也得隨時關注抽籤結果、和觀察候補名單排序的移動狀況。

先被公立學校申請折騰一輪，特許學校還都自己玩自己的，你說，在 紐約市 當個學齡兒童的家長，容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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