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頓 生存誌。連載中（二）

在 紐約，確切來說是在 曼哈頓 的蝸居生活，今年正式邁入第二十個年頭。

以 培根蛋 的出生作為分水嶺，之前的十三年，我們只搬過一次家，這樣的穩定非常「不紐約」。

之後的七年，我們搬了三次家，其中兩次的間隔都只有一年多一點，還蠻「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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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只有兩人生活時，對於居住地點的考量很單純：
一是離地鐵近，二是夠便利，三是去 洋基球場 方便。

就讀 哥大 期間、一直到畢業後近五年的時間，我們都住在距離 哥大 本校區步行五分鐘的某棟六層樓戰前（pre-war）建築中，雖是和房東同住，但因為平常生性神秘的房東 Jordan 深居簡出，加上該公寓中是房間全沿著一條長直走廊配置的窄長平面，以廚房為中心點，將公寓約略分成兩半。分別是靠近大門的兩間臥房（由我和 蛋媽 使用）和浴廁所在的半邊，以及房東使用的客廳、起居室和餐廳所在的另一半邊。這樣的配置，極大程度地減少了我們和 Jordan在日常生活上的交集，Jordan 只有出門時才會經過我們房門口（但那多半發生在我們外出上課上班的時間），而我們也只有每個月繳交房租時，才會跨過公寓的「中線」，進入 Jordan 的生活空間。

​Jordan 是個目測六十多歲的東歐裔退休單身男子，不修邊幅的他習慣自己 DIY處理水電泥作，因此公寓到處可見他的修補痕跡，整體狀況實在不算理想。雖然惜字如金，但他傳授了當時初來乍到的我一些紐約生存技能，像是如何強化筆電的收訊來接上 哥大 校園的免費公開網路，著實讓我受益良多，幾年下來竟然都沒花過一分網路費，至今仍心懷感激。

我當時也開始相信前室友的說法，技能和年齡有些違和的 Jordan，真實身份還真有可能是特務。

​住在那裡的七年間，我們漸漸習慣房東不在家的時間越來越長，最後一兩年，幾乎一整年只會見到 Jordan 一兩面，平常都是靠他的女友 Lena 每月固定來幫他收房租。多年來他始終沒漲過我們房租，我們也幫他好好守著公寓，直到某次因為浴室管線漏水，造成正下方的公寓天花板部分崩塌，公寓管理員找上門來表明需要由房東本人出面處理時，我們才在幾天後得知，Jordan 已經過世半年之久。這似乎也解釋了平常幫他代收的信件中，為何會有部分是固定來自 曼哈頓 下城某知名癌症專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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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並沒有親人在美國，Lena 和他也沒有婚姻關係，加上當時適逢 2008環球金融危機 後、民間購房貸款難度極高的年代，原本想要貸款向 Jordan 在海外的繼承人們將公寓買下後再續租給我們的Lena，實在無法取得貸款，只能做出將公寓賣出的決定。但是幾年下來和我們互動愉快的 Lena，也給了我們找好房子再搬出、沒有明確時間限制的方便，在租房市場一向活絡、找房難度居高不下的 曼哈頓，這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房東。



我們早已習慣了 晨邊高地（Morningside Heights），這我們在紐約唯一居住過的社區。而撇開可以透過裝修改善的室內空間不談，這棟百歲高齡但立面設計優雅、狀態極佳，且多次成為電影與電視劇取景地的公寓，無疑是我們夢想中的小窩。可惜的是，當時我們出社會工作不滿五年，僅持有最長兩簽共計六年的工作簽證，既無法在合理範圍內取得購房貸款，也因身份問題難以確定是否真能定居下來。再加上金融危機後 曼哈頓 揮之不去的末日氛圍，選擇扛下數十年房貸，似非明智之舉。當時已略低於市場價、現況賣出的那戶公寓，幾年後再次轉手時的成交價竟暴漲 200%。回頭看，難免為錯失機會感到遺憾，但也算是對自己賞屋眼光的一種肯定。

​當時已經在紐約住了超過七年時間，但當初搬進 Jordan 的公寓是靠學長介紹，從來沒真的找過房子的我們，完全是初次闖入曼哈頓租房叢林的小白兔。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

只能說還好，多虧了 Lena，我們當時並沒有時間的壓力。